崔健首谈窦唯：他坚持的，也许我们都不能理解

许久未见，崔健上了最新一期的《圆桌派》。

老崔的访谈从来不会让人失望，一如既往的生猛。

聊了很多前尘往事：

从当年和齐秦、张国荣合影，再到2002年的雪山音乐节，他还第一次在公众场合说起了对窦唯的看法……

聊了很多艺术观和人生哲学：

从他对“能量”的看法，到对“物质”关系的思辨，以及“信息”时代缺位的自省，总之，晦涩但是很精彩。

还破天荒聊起了时下最火的几档音综：

不管是最开始他亲自登台的《中国之星》，还有时下炙手可热的《乐夏》，他还透露，自己常会看《中国新说唱》。

对坐相谈，马家辉、窦文涛、许戈辉颇有点“三英战吕布”的意味，只见崔健越聊越嗨，金句不断。

不过国粹也没断，怕是累坏了消音的后期。

不急，挑几个大家感兴趣的话题，这期我们一块聊聊。

听崔健聊窦唯

其实对于摇滚乐迷来说，崔健和窦唯是经常一起出现的名字。

崔健是“教父”，走的入世的大路，没有他这个故事起不了头。

窦唯呢，是乐坛佼佼的后继者，循着遁世的小路，这个名字就代表了中国摇滚的黄金时代。

但在印象里，其实两个人的交集并不多。

比较有印象的，是当年张元拍的《北京杂种》，两人都是客串。

电影情节，崔健在一场户外演出的现场默默注视着窦唯，手里拿着酒，沉浸在现场的绝妙气氛中。

镜头突然一转，崔健也走到了台上，站在话筒跟前，用自己的声音嘶吼着愤怒。

到末尾，窦唯出场，穿着牛仔裤在舞台上随着音乐舞动着身躯，用尽力气唱着《做梦》，崔健在台下喝酒欣赏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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电影之外，还有2002年的雪山音乐节，窦唯是第一天的压轴，崔健是发起人兼音乐总监。

据现场观众回忆，窦唯当天的乐队叫做"FM3”，乐队由窦唯、键盘手张荐、计算机音乐家Staffer3组成。

但是那天很诡异，演出很晚，舞台漆黑，面对台下的抱怨，窦唯一直不加予理会，静静的演完，然后静静的离开。

在演出结束后，音箱里出现了窦唯的声音:“摇滚吗?你们喜欢摇滚吗?有人在欺骗你们!”

这一天在观众的记忆里被拉得很长。

人们极少听崔健在公众场合下，讲过这位后辈，更别提综艺节目。

直到最近的这期节目。

在被问到跟社会互动，与出世的音乐，寻求一种空灵的精神境界的音乐追求的异同时，崔健说道：

“我认为鲍勃迪伦也是入世的，虽然他像个仙儿一样。他的作品不断释放他想表达的东西。在中国，也有很多人认为我应该去像鲍勃迪伦一样，但我会非常清楚地告诉他们，社会背景完全不一样。”

“有人多原因造成了人不这样，包括小窦也一样，我觉得小窦他坚持的东西，也许我们一生中，都不可能完完全全地理解，我们要不断去学习，不断地关注这个人，才能够彻底理解他。”

此时，窦文涛补了一句：“你喜欢窦唯的音乐吗？”

崔健非常坦诚：“你要是结构性的东西，你可能听一遍他这样的音乐，你知道下面他还会这样做。你要说我像歌迷一样，每张专辑我都去听，我肯定没做到。”

他还说，“这种评论特别容易被物质化、被世俗化，所以我还是认为，我没有资格评论。因为他做他的音乐，非常有他的道理。”

最后崔健留下寄语：“我也觉得他应该多演出，而且他的演出多，最起码他能够留下多的痕迹，后人能够去研究他。我觉得他的作品越多，他被人发现他的价值的机会就越多。”

崔健眼中的乐夏、歌手、新说唱

差不多快十年前，崔健参加了一档名为《中国之星》的节目。

当时的音综方兴未艾，还不似今天的遍地开花：《乐队的夏天》《歌手2024》《中国新说唱》……

聊起这些综艺节目，崔健的看法辛辣大胆，相当独到。

他直言自己曾经三次打断了《中国之星》的录制，尽管这样非常“失礼”，但他看到了“不公”。

什么叫“不公”？

想必有观众还记得那档节目上，崔健在舌头乐队上台前的那番话，至今听来仍振聋发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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虽然崔健的那段话，包括舌头乐队的演出，当时被剪得一刀不剩。

“衷心感谢摇滚的观众如此的坚挺，所以我要喝一口酒好吧。”说完，崔健拿出了威士忌，浅尝一口。

“摇滚乐队和流行乐队在中国是同时起步的，但是流行音乐发展的非常非常凶猛，而摇滚音乐却一直被打压在地下。”

“所以，在座的观众，你们可能是唯一的，很有可能这个节目不会播出，或者是播出一次就被关掉……在我们生存的那个年代里，洪水可以过猛兽不能来！”

“你们将要看到的东西，也许是未来十年不会出现的，也许是未来二十年不会出现的，或者是明天开始，就会豁然开朗，出现在所有舞台上，但这都不重要，重要的是我们来了！”

一番“酒话”，一番不能被播出的话，让我记到了今天。

扯远了。

当窦文涛问崔健，怎么看《乐队的夏天》时，崔健说，“我也收到邀请了，我自己拒绝的原因，是因为我不认为我有能力去控制它的结果。并不是说这个节目不好。”

“我学到的经验是，首先你得认为你能控制自己的表达，别让人去误解你。你别让人以为你是去那儿嘚瑟，完了事为了自己的一点小的利益……”

“那我就放弃这个利益！因为这种综艺节目里面，有很多的东西就是纯物质化的，就是利益，没有什么思想含量。”

“我会给他们鼓掌，我也会偶尔关注他们，但我不会去的。”

窦文涛还聊到了《歌手2024》，说起那英“五旬老太守国门”，还问及崔健对“不修音”的看法。

崔健说，“你要把物理学的理论挪到对艺术的评论的话，把所有东西都摆到特别精确的位置去描述，我认为都是扯淡！”

谈及音综，他还表示，当信息垄断了物质，或者物质垄断了信息的时候，一定就在扼杀能量。

比较有意思的是，崔健特别提到了一档综艺节目，《中国新说唱》。

“我挺关心里面的有个别的，在海选的过程中表达的那种状态，我很在意。如果不是这个节目的话，我不知道这些人的存在。”

也许就是这个机缘，凑成了崔健此前和艾热的合作，一首《月亮momo》，直接封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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没有什么好说的，如果你没有听过这首歌，请循环亿遍。

一则旧闻

最后谈一则旧闻。

大家都看过一张照片，崔健和齐秦、张国荣，还有来自世界各地的音乐家有一张合影。

那张照片留下了他们最风华正茂的样子。

在最新一档节目上，崔健讲起了照片背后的故事。

“我第一次出国，是参加萨勒姆音乐节，在伦敦。我们的制作人老倪，他甚至给我买了一件衣服，说是看着别像大陆人。我一下就特别……我说为什么穿的衣服要像你们！”

崔健说，他本能觉得自己穿的衣服，要能代表自己是大陆来的。

“我不是不喜欢他们，也不是不尊重他们，我就觉得，如果我要是像你们，我会觉得我不尊重自己。”

于是他换上了他父亲的旧军装。

三十五年倏忽，崔健也已经六十三岁了。

那件旧军装早已不见踪影，然而，只要帽子上那颗星星还在。

无论什么时候，他都代表着这片泥土里长出来的，最坚硬的，“红旗下的蛋”。